年假結束，火車站被乘客擠爆。

車站外的廣場處，劉芒看了眼距她十來米遠的劉清軍，將口袋中的一張銀行卡交至二姑手中，“姑姑，我爸在老家還得麻煩您照看一下。我也要上課了，不方便常回去看看。”

二姑收下卡，也是一臉難色，“姑姑還是希望你能勸勸你媽，和你爸覆合。這過日子就是這樣，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

劉芒對這事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強硬道，“看他表現吧，他什麽時候真戒酒了，我什麽時候再把他接來一起住。”

她不是沒想過讓爸媽覆合湊合過日子，可是一旦住在同一屋檐下，平靜的生活就會變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二姑對這兄弟也是心痛，可更多的是同情，“你爸爸一個人真的很可憐。沒人給他做飯，沒人給他洗衣服……”

呵，原來在她們的觀念中老婆就是洗衣做飯的保姆，頂多還有傳宗接代的義務罷了。

“姑姑。”劉芒打斷她的話。

三個姑姑中她最信任二姑，只是後來她們被劉清軍借錢借怕了，不敢再在經濟上援助他們了。即便是後來從不賴賬的程柔向她們借錢支付她高額的學費或是住院的醫療費，她們也不曾借過一分，還要去與劉清軍商量，換來劉清軍對母女的一番冷嘲熱諷。

“這錢也不多，希望你能替我爸管著，不要一次性給他揮霍了，”劉芒隱忍道，“一百他也是買酒，一萬他也是買酒，喝得更兇，賭得更多。我知道你平時比較忙，空了能不能去家裏看看他的飲食，買些菜。我會定時往這賬戶裏打錢。”

廣場上人來人往，那些拖著編織袋的農民工從她們身邊走過，各個白發蒼蒼灰頭土臉。

“他一個人哪用得了這麽多。我會幫忙看著，監督他戒酒，”二姑拉起劉芒，說，“我只想讓你多記住你爸的好，好好勸勸你媽。好嗎。”

不覺眼淚滑落，臉上一處滾燙。劉芒抹去淚水，勉強答應。但是這件事的唯一條件她已經說了，若真想過日子，還得看劉清軍的表現。

“好，那我們回去了。你好好讀書。”

“二姑！”劉芒急忙上前追上，同她說道，“不要和我爸說我給的錢，什麽都不要說。”

二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怕她這一心軟，令好不容易買了車票回老家的劉清軍留下。他可是要鐵了心常住琥珀城的，要不是她再三反對嘲諷，好面子的劉清軍哪會兒輕易離開。

她更不能讓他知道她給過二姑銀行卡，給他生活費。她怕這一來，她就成了無限提款機。喝光了，賭光了，便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的打來，不給錢，那人又在電話裏一通謾罵。那種日子她真是過夠了。

劉芒看著他們進了站，眼淚才嘩嘩落下。

說到底，她還是做不到鐵石心腸。她一再逼迫自己與劉清軍一刀兩斷，幾次三番對程柔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再對這父親有任何感情。可還是被程柔這個做媽的說中了，她做不到。她只能用盡辦法維護三人相對正常的生活。

白色的動車停在站臺處，沒幾分鐘那輛動車從她所占的車道旁呼嘯而過。劉清軍走了，S市的生活又恢覆了原來的樣子——安心，舒適，擔驚受怕漸漸離她遠去。

車內，顏宸默瞅了她一眼，用溫潤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同她說道，“其實你也沒那麽討厭你爸嘛。”

劉芒擡著淚眸看了他一眼，質問說，“我什麽時候說過討厭他了，”她扁了扁唇，覺得眼眶一緊，有種要流淚的沖動，“是失望。”

她對劉清軍的感情是失望，那他呢。裴蕓她從未撫養過他們兄弟二人，與他們形同陌路。他又何必苦苦追逐一份自己從未有過的感情。

顏宸默黯然神傷的看著哭聲漸大的劉芒，擡手抹去她的淚水。他想過幫助劉清軍，可都被劉芒拒絕。

“好啦，別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顏宸默見她痛哭的樣子也是好笑。

劉芒忽地擡眸，狠狠地瞅著他，“除了你還會有誰能欺負我，嗚哇……”

這回他真是冤枉了。顏宸默投降，連連認錯，朝著前方駛去。他可不會與傷心中的女人計較。

回到琥珀城裏，程柔正在清點著顏家的那些彩禮，將它們放進了書房中的保險箱中。

按顏宸默的意思琥珀城便成了劉芒的娘家，而程柔買的那處便成了他們的二號新房。

“媽。”

一進門，顏宸默的叫聲很好聽，程柔還連應了兩聲。只是見著女兒的眼眶紅紅的，不免關心發生了什麽事。面對劉芒擡手指向顏宸默，程柔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劉芒強調是顏宸默欺負了她，可不管她說什麽程柔都不信。

“媽，芒芒這真是赤裸裸的汙蔑！”顏宸默一臉委屈，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優雅地端著一盞茶吹了兩口氣。

劉芒急得跺腳，糾結質問，“他究竟是怎麽收買你了，你都不幫著親女兒說話了！”有時候她還真是吃顏宸默的醋，憑什麽親媽要護著別人。

程柔見女兒這幅樣子，笑了兩聲，“我還不了解你？真受委屈了還能在這裏平靜地和我們說話？你早就炸毛了。”

“知女莫若母！”

顏宸默這拍馬屁的本事真是一招接著一招，在程柔面前從未斷過。

“是你爸又把你氣哭了吧，”程柔嘆了口氣，也不再避著顏宸默說劉清軍的事情，“和你說了多少回，對那家夥你還真不值得流淚，簡直是浪費你的眼淚！我和他生活這麽多年，哭得次數可不比你少，給過他的機會數都數不過來，有用嗎！”

這回還真不是劉清軍將她氣哭的，劉芒也不做反駁，反正和劉清軍有關。看程柔這態度，劉芒也不好將銀行卡的事情告訴程柔。雖然程柔並不會怪罪她，可難免會嘮叨一些話。

劉芒悶聲不吭，坐去顏宸默的身邊聽著程柔嘀嘀咕咕的教訓。

“好啦好啦，”劉芒捂著耳朵，“這些話你都說了不下二十遍了。我餓了，我要吃飯！”

程柔拿女兒也是沒法子，看著二人，輕嘆一口氣轉身進了廚房。

沙發上劉芒挪了挪身子，盤膝而坐，看著顏宸默征詢問，“明天就開學了，有什麽計劃。”

“計劃？”

這一詞範圍太大，顏宸默還真不知劉芒問得是哪一方面的。

“就是你要住學校還是住家裏。”

他們已經訂婚了，也算是半個夫妻。呸！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啥夫妻！只是未婚夫婦啦，關系比男女朋友近了一步而已。對於住校她還真是有些困惑。

劉芒刷著朋友圈，翻看昨日同學發的那些照片。

“哦，我現在再怎麽說都是有老婆的人了，當然住家裏了。”

“誰是你老婆！婚還沒結呢！住學校！”劉芒警惕反對道，見顏宸默下壓雙眉，一副認真考慮的模樣，她語重心長說得頭頭是道，“……小別勝新歡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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